“哈哈哈哈,易老夫子?!一個舞文弄墨的窮酸先生,我又怎么能與他較量?!他又怎么能與我較量?!”在熊熊烈焰的映照下,月王無比輕蔑的說道。
他卻不知,自己實在看低了《英雄譜》,也看低了易卜之。
《天下英雄文武譜》,又名《天人錄》,共分文、武兩卷。其中以《武將傳》專錄善為將者的元戎之才,以《文士傳》專錄善御將者的軍師之選。武 將自然能征慣戰,弓馬嫻熟,武藝超凡。那些夠格進入《文士傳》的,也并非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,而是智術雙絕,運籌帷幄之中,殺人無影無形之間的奇人異 士,曠世豪杰。
以陳修閔的授業恩師,號稱「三才先生」的易卜之為例,他不但名動萬國儒學深湛,更精通奇門術數,有偷天換日,移山倒海的極大神通。晚年創 出的“八極奇法”,又是震古爍今,天下一絕。這才循序漸進,被吳不道收入《英雄譜.文士傳》當中,由低到高,逐步提升排名,直到最近一次定制序列,才得以 號稱天下第三。
“……若我三師兄司馬長卿來此,殿下也決計不是他的對手!”
“司馬長卿?!他是易卜之的弟子,你的師兄?!”月王微微顫抖著嘴角說道,藍色瞳孔中悄然流露出一絲惶恐不安的神情。
“正是,司馬師兄與月王您同屬《武將傳》之選,只是他名列天下第七!”諸葛慶康昂首挺立,從聲音中就聽得出,這位師兄令他有多么的自豪。
“天下第七?司馬長卿?……那家伙,居然只是天下第七?!……”驟然聽到“司馬長卿”這個名字,月王表現出一副心不在焉,若有所思的模樣,他感到自己額頭上的傷疤隱隱作痛,潛意識中的恥辱感,令他悄然的后退了兩步,嘴上卻又不置可否。
“天下第七都有如此本事……想來調教出他的易卜之老先生,天下第三的本領自然更大……”月王暗自呢喃道。
其實文武有別,也不能一概而論,這回倒是月王將《文士傳》看得高了。按照當時公認的說法,除非文士比武將排名高出十位以上,才算得是勝負難料。否則單打獨斗,文士們畢竟差的還遠。
只是月王卻沒有顧及那么許多,聽說司馬長卿僅算《英雄譜》中排行第七的角色,月王不禁黯然神傷,他將與眼前“小家伙”的紛爭看得更淡。以致心灰意冷,興致索然。
“王上!大事不好!……窮奇!窮奇又跑來了!……”也就在這時,急促的呼喝聲,徹底打破了這短暫的緊張氛圍。
“窮奇?!”包括月王與諸葛慶康在內,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報事者身上,所有的聲音也都變成了一個腔調。
不光是蠻族,聽到「窮奇」這名字后,就連一向沉穩的諸葛慶康也不禁驚悸。他猛然想起恩師所著《異獸錄》中關于「四神四兇,異獸之宗」的說法,以及那些關于窮奇能力的恐怖描述。
異獸「窮奇」,舉世無雙的魔靈,同饕餮、渾沌、梼杌比肩而立,號稱「天下四兇」之一。與燭龍、開明、白澤、獬豸等象征光明正義的神獸相反,它們代表著黑暗與腐朽,是會召來災難戰禍的,傳說中的恐怖妖魔。
“那家伙又來了?怎么搞的,是覺得明月兒還沒有喂夠它嗎?真是個貪得無厭的家伙!……又丟了幾頭「金羊」啊?這畜牲,倒還真會吃……”月王微一沉吟,卻又返身歸坐,繼而端起酒壇舉頭痛飲,神情漫不經心,就好像習以為常一樣。
“不,不是,那家伙它吃了我們部落三、四個族人!!!”報事者揮抹掉額頭上片片汗珠,焦急萬般的說道。
“什么?!它吃人了?!”聽說族人有失,愛民如子的月王猛然站起,青筋乍現,怒目圓睜,好像惡鬼附體,讓人望之不寒而栗。
“還,還有,翁,翁主殿下……”
“顧不得她婚禮的事情了!現今解決窮奇才是大事!”
“不是,是,是……”
“你到底要說什么?!”
“是,是翁主殿下,她,她自己說絕不相信窮奇會吃人,便自己跑去找它了!”
“她,她竟然自己去了?!”
“大事不好了!”俗話說得好“福無雙至,禍不單行”,好事不會交替而至,但壞事卻常常結伴同行。就在這當口,又從外面闖進來一位蠻族仕女。
“又怎么了?!”
“是翁,翁主婿大人,他剛才在閣樓上聽說翁主去找窮奇,便自行追上了!”
“他,他也跑出去了?!”在尋常人看來,這絕不是什么開得玩笑的事情。不但女兒孤身犯險,就連未來女婿也跑了出去。一個弄不好,自己家可就要“血本無歸”,“空前絕后”了。
“哈哈哈哈!”只是月王納特.卡奧斯并不是什么尋常人,而是個天下排名十二,威震四方的一族之長。
“本王還擔心這個女婿會是懦弱無能之輩,可從小夫妻生死相隨的勢頭看,還是沒有選錯人嘛!”月王聞言,滿懷贊許的點了點頭,似乎對這個未來女婿頗為滿意。
真不知該說他慧眼識人的好,還是該說他神經超大條的好。
“小家伙,你的《英雄譜》排名,又是多少呢?”現學現賣,零打碎敲,月王話頭一轉,突然不再關心女兒女婿的生死大事,反倒考究起諸葛慶康的底細。
“啊?我?!那個……那個……《英雄譜》三年一修,所以,所以呢……”諸葛慶康被他問得滿面緋紅,好像十七八歲的大姑娘般,扭扭捏捏的呢喃道。
“哼哼,我那個狗屁女婿,想來也沒有排名了?”月王察覺出了固中原委,不由得輕蔑一笑,就連陳修閔也一并小瞧了。
其實諸葛慶康和陳修閔不過二十幾歲年紀,又初出茅廬,《英雄譜》中無名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。月王這個老江湖心知肚明,只是存心要給這群“小家伙”一個下馬威罷了。
“不,不,《文士傳》中倒是有他的排名……”誰料想,諸葛慶康的答復,卻大大出乎于月王預料之外。
“哦?!有的嗎?!”
“哼,排在多少呢?能不能算得前五十位?”月王詫異的神情一閃而過,繼而冷冰冰的繼續追問道。他非常清楚,以自己蓋世驚天,屠神滅魔的本事也不過排在天下第十二位。就算陳修閔打從娘胎起便修文演武,也不過二十來年,又怎么可能排到前五十之列?
顯然,月王從始至終便存心要諸葛慶康下不來臺,也是要殺殺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胸中那股傲氣。
“這個……”諸葛慶康神情鬼祟,欲言又止。
“哦?難道很低?前一百總有了吧!”
“這,這個恐怕……”
“什么?!該不會是個繡花枕頭,需要倒著數排名才找得到?!”這才是月王的真心話,他早就算計到,就算自己那個年方二十的女婿榜上有名,也至多是末位之選。
只是天下人物眾多,年紀輕輕便被錄入《英雄譜》中,同自己與司馬長卿那樣的厲害人物共載一冊便屬難得,倒也不算委屈了自己的寶貝女兒。
“不,他的文士排名其實很高……”但是,諸葛慶康的回答,卻又一次讓月王失策了。
“很高?!那是多高?!難道比我還高?胡說的話我不饒你!”堂堂的納特.卡奧斯,堂堂的月王,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卻也無法懷疑自己的耳朵。
眼看這“小家伙”的表情不像說謊,但以陳修閔的年紀推論,卻又令人無從想象。
莫非即將成為自己女婿的男人,不但與寶貝女兒有緣,還天賦異稟,真正的曠世奇才不成?以至于年紀輕輕,便能與自己比肩而立?!
“對,確實比月王殿下還高……”慶康扭過臉去,他本不想說,卻又不能在這個關口欺騙月王,只好神情痛苦異常的呢喃道。
“難道與司馬長卿相仿佛?!”
月王倒吸一口涼氣,自己英雄了解,女兒人中龍鳳不假。但他做夢也沒想到,自己的未來女婿居然神武至斯,年方二十,竟然排名更在自己之上,甚至能與司馬長卿那樣的人物并駕齊驅了?!
“高,還高,簡直是高到離譜……”
“啊?!!!”月王聞言,險些一頭栽倒在地。
“其實,他的排名是……”面對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月王殿下,諸葛慶康實在頂不住了,只得說出了一個埋藏在心頭的絕大秘密,一段駭人聽聞的江湖傳奇。
沒錯,弱冠之年的陳修閔,便在《英雄譜.文士傳》中有了排名。不但有,而且高,不但高,而且超高,那是高到了超乎想象的離譜,那是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駭人聽聞。
“英雄譜上排名姓,只有第二無第一”。
話說二十多年前,「謙謙君子」吳不道初創《英雄譜》之際,曾收錄過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為“天下第一人”,那就是人稱“不敗戰神”的青龍帝國名將——「刀宗劍祖」龍亢天。
此人不單武藝高超,而且極重情意,“天下第一”之稱,真可謂萬眾歸心。
孰料這卻使他遭逢大禍,被同僚赤火心所妒嫉謀害。當時天下四國高手,各懷私欲,又被工于心計的赤火心所蠱惑。終于,借某件大事發生之際,以天下第二為首的一十八位絕頂高手一起發難,群起圍攻龍亢天于「赤血之野」。
這一戰何其慘烈,雙方整整激戰四個晝夜與黎明。最終,單打獨斗無敵于天下的龍亢天,僅憑一己之力,重創天下第二,手刃一十三位絕頂高手。
可惜的是,人力有時而窮,他最終還是寡不敵眾,慘被亂刃分尸,斃命于此。也正因為他的突然辭世,折斷了擎天一柱的青龍帝國,才被赤火心撿了大便宜,使他改朝換代的篡位陰謀成功。
那吳不道早年曾與龍亢天相交甚深,驚聞噩耗使他痛心疾首,以為龍亢天所以身死的罪魁禍首,全因《英雄譜》排名之過。至此以后,他深自損益,立下一條大規矩,那就是《英雄譜》只記“天下第二”,不錄“天下第一”。
因為這個緣故,打從二十年前起,這世上便沒了關于天下第一的記載,哪怕你看盡《英雄譜》,最多也只知天下第二,卻不識天下第一。
這樣的安排,令誰也無法獲悉天下第一究竟是誰,更不知他正身處何國何邦,卻也讓各國相互忌憚,無形中減少了兵禍荼毒。
然而,那卻只是很多年前的老皇歷了。打從一年以前,偶然拜訪易卜之的吳不道巧遇陳修閔之際,這一切就已悄然發生了轉變。
以梗筆直書,大公無私著稱于世的「謙謙君子」吳不道,也不知到底被陳修閔施了什么妖術,或者撞了什么邪魔。自那日以后,他就破天荒的不足三年而重修《英雄譜》,將陳修閔捧上了“前無古人,后無來者”的最高神壇……
“英雄譜上,文士傳里,絕無僅有,天下第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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