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I元人文：為價值賦值為1或5——回應誤解

AI元人文：為價值賦值為1或5——回應誤解

在我們構建人機共生、價值驅動的未來時，一個最根本也最常被誤解的實踐是：在具體情境中，為抽象價值（如“公平”）賦予一個可操作的權重，比如1，或者5。

這一舉動，看似簡單，卻常常引發最深層的哲學不安：“如果‘公平’在我這里是1，在別人那里是5，甚至100，那我們是否在談論同一個‘公平’？這是否滑向了‘怎么都行’的價值相對主義深淵？”

本文旨在回應這一核心誤解。我們認為，為價值賦值為1或5，非但不是價值相對主義，恰恰是其反面——它是一種在復雜現實中，更為嚴格、負責且富有智慧的價值實踐哲學。我們稱之為“情境主義”。

一、根本區分：情境主義 ≠ 相對主義

理解這一者的區別，是解開所有困惑的鑰匙。

· 價值相對主義 的核心是 “無標準” 。它認為：“你的‘1’和我的‘5’都只是主觀偏好，如同有人愛甜有人愛咸，沒有對錯，無法溝通，也無需共識。” 這條路通向價值的虛無與共同行動的癱瘓。
· 情境主義 的核心是 “有情境標準” 。它主張：“在給定的情境S中，經由所有相關主體協商，我們共同認定‘公平’在此刻的權重為‘1’，這是基于我們共享的語境、約束與目標，所能達成的最合理、最負責任的抉擇。”

二者的天壤之別在于：情境主義為每一個價值賦值，都套上了“理由的枷鎖”。它要求我們必須回答：

· 為何是1？（基于何種共識、數據與價值降解過程？）
· 對誰而言是1？（涵蓋了哪些相關主體？）
· 在何種邊界內是1？（這個賦值的時空和問題限域是什么？）

它非但沒有放棄標準，反而設定了比空洞追求“普世定義”更嚴格、更可被質詢的實踐標準。

二、澄清的比喻：定音與地圖

兩個比喻可以讓我們更直觀地把握其精髓。

1. 樂團的定音
   一個交響樂團在演奏前，首席雙簧管會給出標準音A=440Hz。樂團會去爭論“為什么不是439Hz或441Hz”嗎？不會。他們達成了一項實踐共識：“此刻，我們共同承認440Hz為基準”。這個“440Hz”就是樂團當下的“1”。它是一個臨時但絕對必要的協同基準，確保了整個樂團的和聲之美。你的“1”或“5”，正是你所在的價值“樂團”為了奏響協奏曲而共同校準的那個音高標準。
2. 地圖的比例尺
   一張城市地圖的比例尺可能是1:10000，而一張世界地圖是1:100000000。我們會認為世界地圖的“正確性”是城市地圖的一萬倍嗎？不會。我們理解，比例尺的選擇完全依賴于地圖的用途和相關情境。你的“1”是處理精細局部關系的“城市地圖比例尺”，他人的“100”或許是處理宏觀格局的“世界地圖比例尺”。數字本身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數字所代表的“比例關系”在特定語境下的有效性與適用性。

三、堅實的哲學基礎：實踐論與關系論

指責情境主義“哲學基礎薄弱”，是一種誤解。它的基礎，并非建立在傳統的“價值實體論”（追問“公平本身究竟是什么”）上，而是建立在更現代、更堅實的“價值實踐論”與“關系論”之上。

· 關系的實在性：我們承認價值具有“關系性實在”。就像“硬度”并非鉆石的孤立屬性，而是鉆石與玻璃在相互作用中顯現的關系屬性。“公平”的價值，也只有在具體的關系網絡（相關主體、資源、歷史、目標）中，才獲得其具體的、可操作的形態。
· 實踐智慧：我們追求的是亞里士多德所稱的Phronesis——一種在具體情境中做出合宜判斷的“實踐智慧”。這種智慧無法被簡化為一條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公式，只能通過案例研習、深度反思與主體間協商來培養。為價值賦值為1或5，正是錘煉這種智慧的核心操練。
· 負責任的建構：我們不假設價值是等待被“發現”的宇宙常數。我們坦誠，在復雜的現代社會中，價值是在主體間的對話與博弈中被 “建構” 出來的。這種建構的合法性，不來自其“永恒正確”，而來自程序的公正（“金蘭契”）、過程的透明（“即時標注”）與對后果的主動承擔（“責任溯源”）。

四、給實踐者的最終心法

如果你仍在為“我的公平只是1”而感到一絲不安，請嘗試這樣的心法轉換：

“請不要將‘公平=1’視為對‘公平’這一崇高概念的終極定義或貶低。請將它理解為：在本次事件所形成的特定‘力場’中，經過我們所有相關方的慎重權衡，‘公平’這項價值所產生的‘引力’或‘權重’，被我們共同校準并標記為刻度‘1’。
這個刻度的全部意義，嚴格限定于本次事件的時空邊界之內。它是對我們共同承諾的一份忠實記錄，更是我們走向負責任的行動起點。”

結語：從靜態錨點到動態拋錨的能力

歸根結底，我們倡導的，是一種范式的轉變：從對“絕對價值錨點”的徒勞尋求，轉向對 “在具體情境中與相關方共同拋下臨時之錨”的元能力的錘煉。

并且，最關鍵的是，我們要求自己必須能清晰地說出：我們為何在此處拋錨？我們的錨鏈有多長？它能為我們這艘小船抵御多大的風浪？

為價值賦值為1或5，這非但不是哲學的退卻，恰恰是對我們這個不確定時代最深刻、最勇敢的回應。它邀請我們所有人，不再作為價值的旁觀者與爭論者，而是作為價值的負責任的共同締造者，投身于這片充滿可能性的新大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