歲月無語流明,石頭默言靜昔——房偉《石頭城》
“他問蔣坤典,石頭有記憶嗎?
蔣坤典拍著身邊的石頭,說,怎么沒有?血腥味,脂粉氣,還有眼淚的咸咸味道。
蔣巽豐傻傻地舔了舔石頭。石頭是苦的。”
石頭城,狹義上是指南京老城城西的石頭山或石城山,廣義上則是如今南京的別稱,當然,就石頭而言,南京還有著象征性明顯的雨花石和雨花臺。說到近代的南京,不能忘記的就是南京戰役的失敗以及隨之而來的大屠殺。我以前去過南京大屠殺紀念館,親身觀覽體驗的過程是真實的,但是總覺得會有種距離感,那種盡力去緬懷,但是除去緬懷和向前、再向前之外便無事可做的距離感。三十多萬的數字是冰冷的,記錄在案的日軍罪行是觸目驚心的,設身處地的想法是有的,對于我們這些小人物來說,在這樣的狀況下大抵是無法改變的。
記錄抗戰歷史可以宏大敘事,聚焦于歷史經典戰役,描述前線中的風云變幻;同時也可以著眼于一個個微小的戰事,這些戰事不會記錄在我們的歷史書上,但又會成為推動某場劇變的蝴蝶效應,它們給我的感覺像是某種游擊,某點星火,可能稍縱即逝,但依然是反抗與努力的證明。
房偉的《石頭城》,是我看到的第一部(或者據作者所述,有史以來第一部?)從后一個視角去描述南京的這一段慘痛歷史的作品(作者對南京歷史與文化的考據十分詳細,在文學的基礎上將歷史娓娓道來)。本文以“我”——蔣震暉的動機出發,為了完成父親蔣巽豐寫書記錄歷史的承諾,找到一名蘇州教師來記錄,在記錄中緩緩展開父親視角下從南京淪陷前到抗戰勝利的這段歷史,以蔣家的每一名成員為主線展開。從日軍進攻前的懶散且平凡的生活,到日軍侵占后的家破人亡,親人相繼離世直到只余巽豐一人,故事分批展開,最后卻以真實的悲劇匯聚一點,一個頗有資財的家族即使在非典型的戰爭與典型戰爭中有過貢獻,卻也無法改變上層的決定,盡力抵擋卻又只能隨勢而動,更何況在底層中的平民百姓?每個人的形象在歷史格局的變化中,或完善,或貶低,有時卻又先抑后揚。
關于感觸最深的一句話,大概是這個:“他夸贊日本鏡片質量高,價格低,對人的雙眼保護作用強,可是,依然沒有一副眼鏡,讓他能看清楚悲慘的未來。”收尸雜役王大有作為歷史長流中的大多數,是沒有話語權的。無法左右的局勢夾雜著模糊的、希望與絕望并存的視線,又怎能看清自己那短暫而無人銘記的未來呢?
“歲月失語,惟石能言”,時間的熵矢本身不可逆轉,盡管這里的石是代指,但對于南京,石頭本身就是歷史的一環,它見證了繁榮下的脂粉與戰爭下的鮮血與眼淚,也見證著南京人歷經的苦難本身。(其實還有很多想說的,不過用言語表達不出來qwq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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